2016 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发给了鲍勃•迪伦,为他:“在伟大的美国歌曲传统中创造的诗性表达”。
鲍勃·迪伦的诗节选
《给伍迪的歌》
我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
走在一条荒僻公路之上
我看见了你世界中的人与事
倾听乞丐、农夫、王子和国王。
嘿,伍迪·格思里,我给你写了一首歌
关于这来到的奇异的旧世界
它似乎病态又饥饿,疲惫又破烂
它看上去濒临绝境,又像刚刚出生。
嘿,伍迪·格斯里,我知道你所知悉的
我所说过的话,我将反复叙说
我唱过每一首歌,但仍未唱够
因为没有多少人像你的昔日所为。
这首歌也献给西斯科和桑尼,莱德贝利,
还有所有陪伴你旅程的好人们
献给他们真实的心与双手
虽然他们已归于尘土,随风而去
我明日即离开,但是也许就在今日
某一日走在某处的公路上
我想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是说:“我也经历了一些艰难的旅程。”
Robbie Robertson, Michael McClure,
Bob Dylan, and Allen Ginsberg,
San Francisco, 1965
《谈谈纽约》
漫步在荒凉的西部,
离开了我最爱的小镇。
我的思绪翻转起伏,
当我进入了纽约城,
人如胡麻低入尘埃之中,
而高屋广厦直耸云端。
纽约城的冬日时光,
狂风卷袭着雪地,
就地踱走,无处可去,
人如冰柱冷入骨隙,
我寒冷至极。
《纽约时报》说这是十七年来最冷的冬季;
我却不再觉得多么寒冷。
背着我的旧吉他,
匆忙赶上一班地铁,
经过一番摇晃、颠簸、推挤,
终于到达市区;
来到格林威治村。
我在那儿走来走去,
然后来到一间咖啡屋。
我走上舞台弹唱,
人们在台下喊,“早点回去吧,
你就像个乡巴佬;
我们需要的是民谣歌手。”
后来我得到了份吹口琴的活儿,继续演奏,
一天一美元,我几乎把肺吹出体内。
吹得我心意虚脱,头脚混淆。
有人说他喜欢我的口琴声,
他大声呼叫着他多么喜欢我的口琴声;
一天一美元总有所值。
如此消磨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
我在纽约城得到一份工作,
在一个更大的地方,钱也多了点儿,
加入了个协会,薪酬渐趋合理。
一个伟大的人曾经说过,
某些人用一支钢笔就可以掳掠你。
用不了太久你就能发现,
他言语中的深意。
许多人的桌子上没有多少食物,
但他们却拥有不少刀叉,
——他们总是要切点什么。
所以啊,一个阳光温暖的早晨,
我自纽约城漫步而出。
帽檐遮着我的眼睛
朝向西部的天空出发。
再见,纽约。
你好,东奥兰治。
译自《 Bob Dylan 》( 1962 )
《她属于我》
她得到了她需求的一切,
她是一个艺术家,她从不回头。
她得到了她需求的一切,
她是一个艺术家,她从不回头。
她能够将黑色从夜晚驱除,
同时将白日涂抹成黑色。
你本来计划不再端坐,
傲慢地抢走她看到的所有。
你本来计划不再端坐,
傲慢地抢走她看到的所有。
但你却屈膝在地,
兴奋地通过她的锁孔窥看。
她从不张口结舌,
她从无跌落之时。
她从不张口结舌,
她从无跌落之时。
她不是任何人的孩子,
法律也根本不能奈何她。
她戴着一枚埃及指环,
它在她说话之前闪闪发光。
她戴着一枚埃及指环,
它在她说话之前闪闪发光。
她是一个催眠术收藏家,
你是个走俏的古董。
在星期日向她鞠躬,
她生日时向她致礼。
在星期日向她鞠躬,
她生日时向她致礼。
在万圣节前送她一个喇叭,
而圣诞节,则要送她一面鼓。
《玛姬的农场》
我再也不去玛姬的农场工作了。
是的,我再也不去了。
我在早晨醒来,
合起双手,祈求雨临。
我有了一脑袋新的主意,
它们几乎使我疯狂。
那真是个羞辱,她让我擦洗地板。
我再也不去玛姬的农场工作了。
我再也不去为玛姬的兄弟工作了。
是的,我再也不去为玛姬的兄弟工作了。
哦,他给了你五分硬币,
他递给你了一角硬币,
他咧着嘴要求你,
如果你有一段好时光,
每当你闭上房门,他便惩罚你。
我再也不去为玛姬的兄弟工作了。
我再也不去为玛姬的爸爸工作了。
是的,我再也不去了。
哦,他丢掷雪茄
到你的脸上,只是为了取乐。
他卧室的窗户,
由砖砌成。
国民警卫队的人站在他的门口。
啊,我再也不去为玛姬的爸爸工作了。
我再也不去为玛姬的妈妈工作了。
是的,我再也不去了。
哦,她与所有的仆人谈论
男人,上帝还有法律。
每一个人都说
她才是玛姬的爸爸背后的头脑。
她六十八岁,但她说她才二十四岁。
我再也不去为玛姬的妈妈工作了。
我再也不去玛姬的农场工作了。
是的,我再也不去了。
啊,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去做我想像中的自己,
但每一个人却希望你
成为他们的样子。
当你拼命工作,他们却在唱歌;我厌倦了这一切。
我再也不去玛姬的农场工作了。
以上译自《 Bringing It All Back Home 》(1965)
《致罗蒙娜》
罗蒙娜,靠近些,
静静地闭上你流泪的眼睛。
你的悲哀的苦痛
在你的理智苏醒之际终将消逝。
城市的花朵,
尽管鲜艳如初,有时也静如屏息。
那是无益的尝试,
与死亡谋划相处,
尽管我不能将此清晰解释。
你干裂的纯洁的嘴唇,
我仍然希望去深吻,
仿佛你的皮肤之下潜藏着能量。
你的充满魅力的姿势,
仍然时刻捕获着我。
但它扰乱着我的心,爱人
我看到你试图成为
那并不存在的世界的一部分。
那完全是在梦境,宝贝,
是一片真空,一个设想,宝贝,
它就是这样诱使你陷入虚幻。
我可以看到你的脑海
已经混乱,充溢着
那些发自装腔作势的嘴巴的无用的泡沫。
我肯定地说你在犹豫
是留下还是返回,
后退到南方。
你曾经天真地想象
最终的结局尽在掌握。
但是没有人伤害你,
没有人击败你,
除非你自己的感觉非常糟糕。
我已听你说过了多次,
你不比人们优秀多少,
也没有人比你强多少。
假如你真是如此,
你就应该明白,
虽然一无所获,但也无所可失。
由于既定的事实,魄力与友情,
你懊恼于阻止,
这一切使你迷惑,束缚着你,
让你感觉
你必须完全如同他们。
我愿永远与你倾谈,
但是不久我便会无言,
它们将变成无意义的字环。
在我的内心深处,
我知道我毫无助益。
诸事终将流逝,
万物刻刻变迁,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或许有一天,
谁知道呢,宝贝,
我会赶来为你哭泣。
以上译自《 Another Side of Bob Dylan 》( 1964 )
Dylan & Baez
《它让许多人笑起来,它也让一火车的人哭》
(笑需要付出许多,哭需要付出一火车)
哦,我在邮政火车上,宝贝,
这是永难买到的甜蜜。
哦,我彻夜不安,宝贝,
我斜倚在车窗上。
啊,如果我死去
就在此刻的山巅;
如果我未去,
你知道我的宝贝却会。
月光透照树林,
难道它看上去不够美丽,妈妈?
刹车手挥动着标旗,
难道他不够英俊,妈妈?
太阳正沉入海底,
难道它还不够完美?
我的女孩总是跟随着我,
难道她不够漂亮?
如今冬季时光来临,
车窗之上结满冰霜。
我想去告诉每一个人,
但是无人能够理解。
哦,我要做你的爱人,宝贝,
我不想做你的首领。
当你的火车迷失,
不要说我从未相告。
《流星》
今夜我看见一颗流星
我想到了你。
你正努力进入另一个世界
我从不知晓的世界。
我一直想知道
你是否曾经抵及。
今夜我看见一颗流星
我想到了你。
今夜我看见一颗流星
我想到自己
是否我一如往昔
还是已成了你期望的样子
是我错过了目标
还是已经超出所想?
只有你能够理解。
今夜我看见一颗流星
我想到了自己。
注意听那引擎与钟声
地狱中最后的救火车
轰鸣驶过,所有善良的人民正在祈祷,
那是最后的诱惑
最后的人世账单
你最后一次听到耶稣山中的布道
这最后的收音机响起。
今夜我看见一颗流星
划过夜色。
明天也许会是另外一天
我想现在跟你这些也许已经太晚
那些你必须听我讲的话。
今夜我看见一颗流星
划过夜色。
以上译自《 Oh Mercy 》(怜悯)1989
金斯堡和迪伦在杰克•凯鲁亚克墓碑前
《漫游者》
我来到那漫游者的墓穴,
长久伫立在它的边上,
我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说:
孤身睡眠在这里多么惬意。
风雨连绵,雷声不绝
仿佛团聚一样喧嚣
但我的情感平静,灵魂静憩,
把眼睛上的泪水全部擦去。
主人的召唤迫使我离开家,
从此一无牵挂,
后来我患上疾病,沉入坟墓,
而我的灵魂飞翔在房屋之上。
请告诉我的朋友与我最爱的小孩
不要为我的离去哭泣。
同样的手领我穿过最深的海洋
亲切地帮助我回到家。
译自《 World Gone Wrong 》( 1993 )
《月光》
四季轮替,我悲伤的心仍在渴望
再次倾听青鸟甜蜜悦耳的鸣声
也许你会在月光下遇见我独自一人
昏暗的一天消逝,
兰花,罂粟,黑眼睛的苏珊
天地交融,如骨肉相会
也许你会在月光下遇见我独自一人
岸堤之上空气沉滞
就在那鹅群飞入村庄之处
也许你会在月光下遇见我独自一人
我宣扬秩序和融洽
宁静的祝福
但我也知道何时反抗
我带你渡过河流,我的爱
你无须在此徘徊
我知道你所喜欢的事物样子。
云彩变红,落叶纷然
枝桠投影在石头上面
也许你会在月光下遇见我独自一人
那柏树林荫道上,鸟与蜜蜂的舞会
粉色与洁白的花瓣,微微的风吹
也许你会在月光下遇见我独自一人
蔓延的苔藓发出神秘的绚丽光芒,紫色的花柔软如雪
我的泪水长流,直到海洋
医生,律师,印度酋长,驱使小偷追捕小偷
丧钟为谁而鸣,我的爱?
它为你和我而鸣
昔日的脉搏传递至我的手心,险峻的丘陵蜿蜒
在那弯曲生长着橡树的黄色旷野
也许你会在月光下遇见我独自一人
译自《 Love and Theft 》( 2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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